春秋时期，龙和凤变得大方而富有生活气息，造型随意、简练。龙凤超人的品德尤存，君子、圣人为了标榜自己，以龙自喻，孔子称聃为龙：“吾乃今于是乎见龙!”(《庄子·天运》)当历史迈进了封建社会，龙与凤便一同上升到皇族文化中，并融入衣冠。龙和凤除了超人的神性之外，又披上了一件维护封建统治阶级地位与权力的外衣。从秦始皇以龙为其祖先开始，历代帝王以身效仿，自称为“真龙天子”，龙便成为帝王的象征了。赢秦先祖崇拜鸟图腾，所以秦宫嫔妃插凤钗，发展到汉代变成了以凤凰形象为主的冠饰，为皇太后、皇后所戴，所以凤便成为帝后的象征了。龙和凤在继承原始文化意识的同时，以观念、象征的方式造型，化为服饰文化，代代相传。
唐代国力强盛，加之丝织工艺由东汉以来的经锦改为纬锦，丝绸纹样更是灵活多样，龙凤纹变得更加华美、富丽。唐代以后，龙纹越来越成为皇权统治的标记，成为帝王不可侵犯的化身。杜甫诗云：“云移雉尾开宫扇，日绕龙鳞识圣颜”。从唐明皇到袁世凯，都以穿龙袍为贵荣，渴望世道太平，霸业可图。其所谓：“飞龙在天，犹帝王之在位”。太平天国期间，洪秀全称龙为“魔鬼”、“妖怪”，可自己登上天王宝座之后，却也未忘情于飞龙，并写下了“展爪却嫌云路小，腾身何怕汉程偏，风雷鼓舞三千浪，易象飞龙定在天”的诗句。所以格罗塞指出：“在较高的文明阶段里，身体装饰已经没有它那原始的意义，但另外尽了一个范围较广的较重要的职务，那就是担任区分各种不同的地位和阶级。在原始民族间，没有区分地位和阶级的服装，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地位阶级之别的，在狩
猎民族间，很难于追溯出社会阶级的影迹”@。由此看来，在阶级社会，作为着装客体，表现为物的龙袍、凤冠已是一种荣耀及权力意识的物化。作为织锦工艺中的精华当属龙袍，直到明代，才有成熟的龙袍为帝王的标准服饰。宋元时龙为三爪、四爪，到明清时为五爪，称为五爪“金龙”。古时称帝王为“九五之尊”，九五之数象征高贵：“龙袍，色用明黄，领袖俱石青，片金缘，绣文金龙九，列十二章，问以五色云”③。清龙袍绣金龙有九，前后八条，第九条却绣在衣襟里。有盘龙、坐龙、行龙、升龙、降龙、过肩龙、界龙等不同名称。其中“坐龙”又称正面龙，是龙纹中最尊的纹饰，用于帝王服饰正中，龙首作正视状，龙身弯曲，犹如一条正面坐着的龙。
由于龙和凤是历朝历代帝王、帝后的象征，为此戏曲舞台上，也将龙和凤作为塑造帝王、帝后形象的装饰物。宋元时期，除帝王后妃外，余人皆“不许服龙凤纹”。但宋元政府对杂剧艺人上台所穿的戏装却另当别论，《元史·舆服志》日：“诸乐，艺人等服与庶人同，凡应承妆扮之物，不拘上例”。④
凤凰是历代帝后的象征。唐宋以前，凤的使用并不限于女子，唐代宰相朝服上也“饰以凤池”。发展到明清后，凤便专指女性了。秦代的凤钗发展到宋代，后妃的金钗便繁化为九掣四凤了。明代皇后的礼服是头戴精美的龙凤冠，身穿深青色盘领或高领右衽的袍衫，上饰龙、团凤、鸾凤、蟒等纹样。皇后常服为戴双凤翔龙冠、真红大袖衣，衣上加霞帔，不同时期、场合、等级，龙凤装饰物的多少不同。明代龙凤冠有两种形式：一种是皇后的龙凤冠，缀九龙四凤，平常服饰冠上也有两只珠翠凤凰，皇妃龙凤冠缀有九翠四凤；另一种是普通命妇所戴的彩冠，不得缀有龙凤，只能缀珠翟、花钗等饰物，也可称其为凤冠。明清皇后的常服及品级夫人的霞帔上大多织绣龙凤、花、云、石等纹样，色彩缤纷，金碧辉煌。龙凤犁翟的冠服，只能为贵族命妇享用，但古代有一种“摄盛”制度，如婚嫁时，平民也可穿用末等命妇之服。所以明清时期的凤冠、霞帔成为流行在汉族民间的结婚礼服，象征着富贵与幸福。
龙和凤是中华民族服饰中最富有浪漫色彩的纹样，具有强烈的民族精神感染力，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历程顽强地传承下来。在阶级社会里，统治阶级用龙凤来粉饰自己，而劳动人民却对它们寄予美好的愿望，并体现在服饰装扮上。龙凤情态既无早期神龙神凤崇拜中的凶猛之势，也没有宫廷龙凤造型的威慑与华丽，而具有浓郁的人情味、装饰味。龙形更多地保留了原始龙的短粗简浩，稚拙可爱；凤形已远离自然之鸟，神奇美丽，在造型上保留了夸张、抽象、变形、概括、异物同构等原始思维方法，并运用对比与调和、对称与均衡、变化与统一、节奏与韵律等形式美装饰规律，与服装协调搭配，既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，又包含了一定的哲学与情感，体现出劳动人民的审美本质。如龙体现了刚毅、坚强、正直；凤体现了温柔、善良、美丽。
现代文明虽然给人们在文化教育、生活方式、审美爱好等方面带来巨大改变，但对龙凤的爱恋却依然如故，龙凤纹样不仅频繁地出现在现代设计中，更赋予其新的形态与内涵。人们衣装上精美的手工龙凤刺绣、织锦与蜡染上的龙飞凤舞都是巧夺天工的装饰技艺。这些以龙凤为主要装饰母题的中国化衣衫，已经构成了现代生活中体现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。尤其在中国人的婚礼中，着华美织锦缎的婚庆礼服，已成为中国人生活的一种定式，这是人们将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与祝愿寄托于服饰中的一种情感体现。裙褂由上身的红色龙凤鸳鸯褂和下身的红色龙凤长裙组成，意思是有头有尾，红色的织锦缎面料显得十分喜庆、隆重，流淌出喜气的东方韵味。更有设计师在充满现代感的服饰配件中，运用传统的刺绣、珠片、印染等装饰手法，结合东方服饰风格将龙凤纹样演绎得既富有传统意韵又不失时代感。
进入2l世纪，世界时尚界刮起了中国风。APEC会议在上海召开的日子里，中式服装更是大行其道，各国代表、国家领导人、主持人都穿起了中式服装。而服装中的团花、龙凤等纹样也被各国设计师视为最地道的中国味，服饰中的龙凤文化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。如今服装市场上大都是选择一些很传统的元素，如中华的图腾、传统的刺绣工艺、绫罗绸缎，少数民族的绣片、龙凤、牡丹、梅竹等华丽的吉祥图案等。龙凤纹样的运用，也具有时代特色：一方面，纹样简洁而意象化，色彩单一，更具现代感，出现于大量成衣中；另一方面，造型极尽繁缛之能事，色彩则更奢华，多数出现于具有民族风格的定制服装中，大面积的高纯度底色，斑斓的大红、暗红、酒红、宝石蓝、咖啡色为主，兼有明黄、金黄、翠绿、黑色和金色，加之手工刺绣的龙凤纹样，形成豪华而瑰丽的风格，演绎出高品位的时尚。“龙凤呈祥”、“二龙戏珠”、“云龙凤虎”、“双凤朝阳”、“飞凤”、“团凤”等吉祥图案，是人们对美好希望的憧憬，对吉祥与幸福的渴求，是人类世代相传的祝福。
中华民族是极富才华的民族，纵观中华民族传统服饰，服装以其工艺精湛、风格独特著称于世；装饰则以其形式多样、内涵丰富独占鳌头。绫罗绸缎的富贵、美轮美奂的奢华，积淀了中国文化中最绚烂璀璨的一面。服装和装饰，都是人类的杰作，服与饰共同构成了服饰文化的整体，龙与凤便是服饰文化中一个光彩夺目的亮点。
深入研究并发扬中国传统服装服饰文化的精髓，把服饰设计根植于民族文化的土壤之中并结合现代审美理念，才能赢得更广阔的设计空间，创造出更多的“古为今用不复古”的龙凤纹样。既体现出积极向上、乐观豁达的现代国民气质，又为龙凤文化锦上添花，使服饰中的龙凤文化以崭新的姿态登上世界服装舞台，从而真正实现“民族的就是世界的”。
注释：
①华梅：《中国服装史》，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，1994，第
6页。／②格罗塞：《艺术的起源》，蔡慕晖译，商务印书馆，
北京，1987，第引页。／③吴士余主编：《服饰》，上海
人民美术出版社，第18页。／④廖奔：《宋元戏曲人物与
民俗》，文化艺术出版社，北京，1989，第294页。
